废弃厂房就是“家”
关于老人的来历,有不少传言,其中一个版本是:老人少年时就出来流浪了,无父无母,孤身来穗,也没有娶妻生子,一直流浪。
后来,老人的身体开始变差,过起了到处捡废品为生的日子。这一年,老人废品都捡不动了,也不去找什么营生,“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老三没见过老人有固定的居处,往往都是“指哪睡哪”。有时候,是天桥下。更经常的住处是在一层久已荒废了的瓦房底下。“一个旮旯地方,他爬进去睡,睡完后又爬出来。”
老三所说的瓦房是一处废弃的厂房。厂房被围墙围住,没有进出的门。流浪汉们搬来了工地上的砖块层层往上垒,做成阶梯,墙内又搬来一架接近腐朽的木梯,便于翻墙出入。爬过墙,是黎永彬曾经的“家”。
厂房内有两个空置的仓库。黎永彬“分”得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门口的卷闸门半拉着,后面是一堵灰色的砖墙,墙没有封顶,露出半米的间隙。
据说,老人去年就在这里过冬。天气冷时,被子不够厚,草席旁总有劣质的米酒瓶和两三块钱一包的香烟。
当街撒钱
7月11日,午后。凉亭周围渐渐多了打牌的人。嘈杂将康乐广场侵蚀。
“老三,能不能把我带到清静点的地方,这儿太吵了”,黎永彬说。
老三顺着老人的意思把自己的三轮车开来,并把车后座清空。老三的这辆三轮车是自行车改良而来,轴上加了个马达。
他将老人抬上车,一点不费劲地踩着三轮车穿过城中村蜿蜒的小道。路颇有些凹凸不平,三轮车每次都会颠一颠。老三每踩一下踏板,除了马达发出的“嗒嗒”声,似乎能听到老人浊重的呼吸声。
与老人以前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黎永彬摆手让老三停下:“这里凉快,就放我下来吧。”
这里也是黎永彬住过的地方之一。最后一段时间,老人的身体一点一点被疾病侵蚀,没有力气爬墙,也曾在这里就地睡下。
老三把老人安顿好。老人突然从裤兜掏出了一叠红票子,对老三说:“你说,你要多少?”老三愕然。老人揣在手里的大概有两万多元,看来那是老人一辈子的积蓄。
此前,在凉亭照顾老人的时候,老人也曾从裤兜拿出钱来,执意要给每个照顾过他的人500元。“我给他换过裤子,知道他裤兜里只有三四千块钱,没2万这么多。”
他猜,老人把钱藏在这个他以前住过的地方。在这里停下来,是为了“取钱”。老三和上次一样拒绝了老人。“你说,你都这样了,我花你这钱,够意思么?”
因为有事,老三就离开了。离开前,老三察觉老人脸有愠色。
一个钟头过后,他回到老地方。人群将黎永彬围了起来。
他探头进去。
一个路过的小学生说,“瞧瞧,那个老爷爷在撒钱呢。”黎永彬的身旁,是零零碎碎的一百元。他喃喃说话,让人听不懂。
老三听派出所的民警说,黎永彬当场撒钱,有不少路人上来捡。
哄闹的人群中,也有人把钱留给了老人。老三把地上的钱收拾了一下,一叠红票子不太齐整地堆在一起,清点一下,剩了9600元。老人也不做声。老三就把钱塞在他的裤兜里。
“我看老人也是糊涂了”,民警对老三说。
老人说:“人都要死了,要这钱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