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这位老人独自在郑州街头讨饭已经有十几天了。
“是我不孝,应该是让我爹花我的钱,但是现在让我爹养活我,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先例。”三儿子耿纪营满脸歉意地说。歉意之后,更多的是一肚子苦水。
他是耿生茂五个子女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分家以后耿生茂由这个小儿子负责赡养。但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让耿纪营手臂比别人短一截,“柴油机都摇不起来”;比他小十几岁的媳妇又有精神疾病,“一发病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除了五亩地外,耿纪营一家的收入只有父亲每个月300元的百岁老人补贴,60元的养老金和耿纪营90多元的低保。耿纪营也会在村里支摊给别人镶牙,“但没有行医证,一天挣不了5块钱”。
老婆要坚持吃药控制病情,“每个月药费就要三四百块”,还要为十几岁的两个儿子早早地盖楼房,“没房娶不着媳妇”……耿纪营说,当父亲告诉他,“要出去转转”的时候,他其实知道父亲是要出去讨饭了,他也没拦着,“没有办法,没有钱就只能去要饭,这也不丢人”。
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可是耿生茂已经很老了。略显浮肿的脚经常套着厚厚的棉拖鞋,他衰老到几乎迈不开步子,只能靠一根七扭八歪的木棍支撑,一步步向前挪动。从郑州市纬五路到花园路,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在这不到1000米的马路上挪动。
“以前省政府没搬迁的时候,他经常在这儿来回走。”纬五路一家烟酒店门口坐着的店主说。另一位在纬五路上见过他的店主则记得,“这老头儿和别人不一样,弯着腰走,遇见谁就伸手,也不说话。”
但是对于这条繁华马路上的更多人来说,耿生茂低矮的身影常常被淹没在车水马龙里。在纬五路边执勤的一位保安,怎么也想不起曾经见过这个头发稀疏、山羊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儿,尽管旁边的收音机里正好在播放老人已经回家的消息。耿生茂乞讨的附近有一所小学,一位店主认真地想了想以后摇了摇头,“这学校附近的乞丐太多了,每天都有”。
在乞丐的人群中,耿生茂并不属于年轻面孔。出生在解放前的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母亲就带着他讨饭。年代过于久远,他已不太记得小时候的经历,只记得那时在地上捡别人扔下的馍吃,“穷啊,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