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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乡镇公务员的自白:我一定要考到城市里去(图)

发布时间:2015-05-03 07:30:51  |   来源:光明网  |   作者:佚名  |   责任编辑:张云荣
隽儿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早已增添了几分泼辣劲,以致于我再也不能将她与当年那个清秀而羞涩,且善于发现生活之美的女孩联系起来了。

  “关于你在乡下的见闻和感受,能展开谈一谈吗?”

  “农村的问题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比如说老人吧,太悲惨了,经常有老人死在家中尸体发臭,还没有人去管。中国的农村永远都这么可怜,永远都比城市穷,而且差距是越来越大。镇除了利益还只有利益。比如说吧,国家给这个镇拨了十万扶贫款,结果到村里只有七万,镇政府拿走了三万,莫名其妙地拿走了三万,还有,你根本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样将非法收入转为合法收入的。只要上面有钱拨给农民,就会被盘走一笔。上次镇政府以某村要修补一个水库的名义申请钱,上面拨了好几十万,实际上,那个水库根本没有修补,国家的钱就这样被瓜分了。上面来的各种款项,层层克扣,真正贫困的很少能享受到补助。镇长书记一年的正常收入可能就在四万多,但事实上,他们的收入大得很。(注:资金被“雁过拔毛”的现象的确比较普遍,根据此前新华社对危房改造资金的报道,克扣资金的有村干部,也有乡镇干部。)

  还有,我去年负责了一个雨露计划,就是专门帮助贫困大学生的计划,镇政府这群人懒得很,把所有事都交给我做。镇政府不是有好些人的子女正读大学吗?于是乎,他们都给自己的子女申请了,而许多真正需要照顾的,得不到照顾。”

  “面对这一切,你愤怒吗?”我问。

  “我愤怒他们什么事都交给我做,自己什么也不干!就知道欺负年轻人,总喊着什么年轻人就应该多吃苦。年轻人吃苦是可以的,但就该这么被你们糟践是吧?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懒惰和渎职找借口!我敢说,这里的人,出了镇政府,去社会上就是废物。有些普通科员不是嫌工资低,跑出去打工吗?没出一个月,就回来了。为什么?在政府呆久了,根本适应不了外面的苦日子!”隽儿越说越激动了,“好几次,我都想着辞职不干了,但想到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也曾想着去考编制当老师,但是,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只见过纷纷放弃教师职业去考公务员的,没见过公务员辞职去当老师的。我们的工作毕竟比做老师轻松多了。在这里,你想来就来,想不做事就可以不做事,在外面,一天八个小时,还要加班,他们这群寄生虫怎么受得了!我上周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会扣工资,理由是我病了,事实上,是我失恋了。我的男友,现在应该称呼前男友了,为了工作的升迁,背着我去找了一个比他年纪还大的女人,那个女人的父亲是领导。你看,一个很好的人,很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社会真是个大染缸啊!

  “你问我贪污腐败愤怒吗?愤怒有什么用!我能改变什么?你愤怒有个毛线用!我们跟社会过不去,社会就会跟我们过不去。我受不了这种环境你晓得吧?我都看透了,我学不来厚黑学,只能洁身自好,在这里卑微地生存,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只得无奈地苦笑,问起她今后的打算。

  “我一定要考走,就算为了下一代,也不能留在这个大山坳里。好些人给我介绍男朋友,我都拒绝了。这是个恶心的地方,我一定要考到城市里去,至少是个地级市。”隽儿非常坚定地说,“你不知道,这里人的素质要多低有多低,简直就是野蛮。昨天早上,我在小饭馆里点了一碗面,结果一个大男人进来,直接端走了我的面,说是他饿了,先吃。我已经是第二次碰到这种情况。还有一次乘车,天很冷,窗边的男人竟然把窗户整个打开,我身边的女人实在受不了,就去把窗户关上了,结果那男人破口大骂,还要打那女人,连我也要打。你想吧,长久地呆在这样的鬼地方,我真的会发疯的。

  像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是经常出入于商场,经常外出旅游,而我呢,每个月的工资不到1500,还要扣除餐费、报刊费,以及上面按定价摊派下来的各种书籍的费用。去参加各种培训学习,单位只给报销培训费,连餐费和路费都得自己掏。每年从十一月份开始,单位就停发工资,快到过大年时,一连发几个月的工资,一直发到二月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大笔年终奖呢!对于我们这些无职无权的人,公务员的工作就是给人一种虚假的幸福感!你看我弟弟,今年刚大学毕业,进了个大公司,年薪就有十几万!”

  隽儿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年,但乡下行政生活的百孔千疮已让她纯洁的心灵蒙上了沙尘,乡下的环境让她的日子充满了挣扎。或许,我们都很困惑,到底是隽儿不能很好地适应这种生活,还是社会生活本就如此?如果我们说,生活原本不是这样的,那么它是什么时候才变成这样的呢?

  “逃离乡下,定居城市”已经成为隽儿当下唯一的的理想。我想,凭借她的聪明,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实现这个理想的。但是,对于那些无数的农村青年,他们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没有富裕的家庭作为后盾,更没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让他们得以安定,而家乡又养不活他们,他们又能向何处逃离呢?

  谈话结束的时候,隽儿问我:“你当作家,写的这些能引起上面的重视不?”我讪讪地说,恐怕不能。“那你还当作家搞啥子?你只能写,不能改变,有啥子用?别人也就看看,好点儿的会在心里泛起点涟漪,过后该怎样还不是怎样!”

  隽儿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早已增添了几分泼辣劲,以致于我再也不能将她与当年那个清秀而羞涩,且善于发现生活之美的女孩联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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