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承强是一位传统山水画家,数十年浸淫笔墨,执着于勾皴染点,揣摩先贤法度。偶见其作品,层峦叠嶂而虚实有度,已将宋人法度、元人笔墨融入自己的山水树石之中,笔墨狼藉而景物璀璨,深悟中国山水画的妙道。而今,忽然看到他的油彩抽象绘画,恣肆奔放,别出机杼,别开生面,甚为震撼。承强的油彩抽象绘画,流彩溢章,浑然奇幻。他的创作有着极大的随意性,自由而多变,驰骋有余,连贯一气,随心所欲而千姿百态,每幅作品所呈现的意境各不相同。观看他的作品,或若风云际会,云卷云舒,广袤、激荡中蕴含淡然的惬意;或若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扑面的雄浑与沧桑;或若星河璀璨,漫天流霞,充满了瑰丽的幻想与浪漫的情怀;或若春雨潇潇,如烟、如雾、如尘,仿佛有诉说不尽的绵绵情思……他的作品跨越了梦幻与现实之间的界限,酣畅恣肆、吞吐大荒,宛如一首首生命的赞歌,让人浮想联翩。
艺术基于自然,而源于心灵。承强酷好游历,热衷于表现自然意象之美,从戈壁荒漠到雪域高原,从塞外草原到江南水乡,四十余年间,他踏足大江南北,搜尽奇峰打草稿。丰富的游历不仅开阔了他的视野,积累了丰富的素材,让他胸中藏有万千丘壑,更充实了他的内心世界,开启了他无尽的想象和联想,为他打开了广阔的艺术天地。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承强在游历中体悟不同山川自然的格调与气韵,以造化为师。承强的师造化,不是描摹自然的形、色,而是“心与天地会”。他将自己的“心”融入自然之中,心游于物,物我相容,用心感悟自然造化之美,合于自己性情,滋养自身的艺术意趣与审美意境。在自然山川中他我到了与自己审美理想相切合的形式语言——油彩抽象绘画。他表现的自然,不是简单再现自然的面貌,而是追求自己心中的 “真实的自然”他以自己的感悟对自然进行重新组构和提炼,以自由抒情的抽象语言,在面面上重现更“真实的自然”,这个“真实的自然”蕴含了他对天地、山川的真实感受,浓缩了他的性情与心性,也饱含着他的审美理想与情怀。自然山川给了承强无尽的灵感与激情,自由的抽象绘画语言让他内心深藏着的中国文人特有的诗性得到彻底的释放。从他的作品中既可以看到浪漫主义诗人的豪迈与奔放,满腔激情澎湃;也可以品到婉约之美,细腻的情思如歌似泣;有时又流露出淡雅的诗意,营造虚静平和之境,形成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艺术效果。
他笔下的作品《快雪时晴》《苍山洱海》《风花雪月》《太华高秋》,都充满了欢畅的韵律与节奏,伴随着情感的起伏,轻重缓急,一任由心,幻若仙境,无不洋溢着他对大地诗人的情怀。
承强的油彩抽象画肆意奔放,看似是漫不经意的任性涂抹,实则十分精妙,别具匠心。如《天际》,画面如旋如舞,水色相容,画面上部的黄色或明或暗,从左向右呈回旋往复之势,下部深蓝、橘黄与白色合为一势,由右向左倾泻,互为顾盼,一唱一和。整幅画面虚实相生,虚处浩渺而明媚,仿佛蕴藏万物;实处浑厚而繁密,沉着平静中又若空灵而无一物。作者正是通过一动一静、亦虚亦实的手法势构筑画面的跌宕起伏气象。他在看似随意的挥洒中巧妙布局与取势,韵律与节奏无不合于画理、情理,透出他对画面的苦心经营。他这种大写意手法与无目的信手涂鸦有着天壤之别,其精神内核与形式表达高度契合,且概念抽象,造幽至秘。这是基于他长期山水画实践基础之上的,在体察入微、自然、自在意识状态下的一挥而就,所呈现出的是不雕不琢、精妙绝伦的审美意象,此正是中国写意画之精髓——“经意之极,若不经意”。
“远取其势,近取其质”,承强深知“真放在精微”,在肆意释怀的同时,他更注重画面的精微,于豪放中见精微,于精微中见豪放。在《紫气东来》中,大片流彩蜿蜒逶迤,时急时缓,时开时合,在优雅的紫色旋律中奏出悠扬的乐章。近处棕褐色的点彩沉着淋漓,攒三聚五,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宛如冬日从林,寂静苍凉。细观这些点的处理,或聚或散,或疏或密,或争或让,或浓或淡,别出心机而生动自然。承强的“精微”不是对细枝末节的精细描绘,而是体现在对画面构成元素之间的节奏、虚实、轻重等关系精妙把控。“妙算毫厘得天契”,承强的抽象艺术正是在“豪放”与“精微”辨证中阐述“致广大,尽精微”的艺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