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72年前 薛凤昌上演中国版“最后一课”

发布时间:2015-12-14 09:41:51  |   来源:吴江日报  |   作者:刘立平  |   责任编辑:郑培西
1943年12月15日,距离南京大屠杀过去6年整,时任同文中学校长的薛凤昌先生上演中国版的《最后一课》,因为拒绝了日伪当局开设日语课的要求,被日军宪兵队抓走,之后被害。

  法国短篇小说《最后一课》,以1870年普法战争为背景,讲述了法国沦陷区一个小学校被迫改学德文的故事,通过描写最后一堂法文课的情景,刻画了小学生小弗郎士和法语教师韩麦尔先生的形象,反映了法国人民深厚的爱国感情。

吴江:72年前 薛凤昌上演中国版“最后一课”

薛凤昌

  在吴江,72年前也曾发生过中国版的《最后一课》。1943年12月15日,距离南京大屠杀过去6年整,时任同文中学校长的薛凤昌先生,因为拒绝了日伪当局开设日语课的要求,被日军宪兵队抓走,之后被害。

  昨天是第二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记者拨通了薛凤昌外孙李为铎的电话。今年83岁的李先生现居住在镇江,对于72年前的往事,他记得非常清楚,亲历了外祖父被害的那段岁月。根据记忆,李为铎撰写了一篇回忆外祖父薛凤昌的文章。

  探求教育救国,一生矢志教育

  薛凤昌字公侠,号砚耕,1876年生于吴江同里。他曾中过秀才,后受新思想影响,转而追求民族革命,致力于传播新思想、新知识,将教育救国作为终身事业。薛凤昌1889年至1901年赴日本留学,攻读理化和生物,1902年回国。1903年,他开始从事教育工作,一面教书,一面积极办学。

  根据李为铎的回忆,薛凤昌一生刻苦学习,以读书为乐,命其书室为“邃汉斋”,一有闲暇即手不释卷,不仅读经、史、子、集,还研读理化、生物等学科。他在书室中藏书盈万,有些书属珍本,其死后由子女将藏书全部捐给上海市图书馆。

  1903年,薛凤昌偕同金松岑、陈佩忍在同里镇创立了“自治学社”和“理化传习所”,由薛凤昌主持“理化传习所”并兼任自然科学教师,此为吴江创办新式学校之始,也是薛凤昌追求教育救国之始。

  “自治学社”和“理化传习所”成立后,在当时社会影响很大,许多青年纷纷前来就学,培养了不少人才,包括柳亚子、王绍鏊等。

  因“自治学社”和“理化传习所”规模较小,所开学科较少,不利于学生的全面发展,薛凤昌在金松岑、费伯埙等支持和协助下,于1912年初成立了江震高等学堂(后改为吴江县立中学),并任第一任校长。其办学以德智为先,强国为重。

  李为铎的回忆文章中提道:“外祖父有三忧,一忧中国国力日衰,致列强欺凌,得寸进尺;二忧掌权者政治腐败,不能励精图治;三忧黎民百姓思想愚昧,浑噩不进。”为荡濯三忧,唯有开发民智,广办教育。

  1914年,薛凤昌接受省立第三师范学校聘请,前往无锡任教,期间著有《小学修身教授法撮要》。1930年,他任上海光华大学国学教员。

  拒绝开设日语课,坚守民族气节

  卢沟桥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在沦陷区扶植傀儡政权,极力推行其奴化教育政策,没有停办的学校被强制开设日文课,如无日文教员,则由伪当局派日籍教员前来执教,妄图实现教育过程中的日语化,以消除中国人民的抗日意识。对此,薛凤昌异常愤慨,毅然辞去一切学校的工作,返回故里。

  为了不让学生失去学习的机会,热心教育的薛凤昌与侄子薛天游,邀集陈旭旦、陈翰秋、严玉成、顾怀素等,于1942年秋,共同创办私立同文中学,薛凤昌被推举为校长。

  同文中学开办时有初、高中两个班。薛凤昌为抵制推行奴化教育,拒用伪教育局指定课本。国文自选《古文观止》,代数、几何、英语、物理、化学等科,都采用战前开明书局出版的课本,薛凤昌每周亲自讲授“读经”课。同文中学校风朴实,提倡民族气节,一年后学校声誉鹊起,附近慕名来求学者不少。由于班级、学生增加,校址由庞家祠堂迁至同川小学旧址。

  正当学校教育事业蒸蒸日上之时,日寇却来了。日寇先是要薛校长接受两个条件:改“私立”为“公立”,接受日伪教育局管辖;立即停授英语,改授日语,并由日方派日藉教员来校任教。

  薛凤昌对这两个条件一概拒绝。日伪再三逼迫,他坚决抵制。

  李为铎在回忆文章中说:“外祖父曾对我母亲说:‘日语只不过窃取汉字的偏旁凑合而成,是下等文字,日本人穿着木屐踢里踏拉在街上走,是下等人,我决不开下等人的下等文字课。’一边伪政府坚决要求开日语课,一边外祖父坚决不开,僵持了一年多,双方都不肯让步。”

  爱国教育家被害,死前曾受刑

  1943年12月15日,日军宪兵队突然闯入薛凤昌的家。

  “突然有三个人,身穿灰色制服,闯进外祖父家,一面将一黑色口袋罩在外祖父头上,并用手铐铐住双手,一面在书房内抄检,主要将信件取走。”李为铎回忆说,外祖父被抓时,外祖母、舅母都亲眼看到。

  李为铎说,外祖父被抓后,舅父薛思明从上海回来,遍请亲朋好友设法打听消息,商量营救办法,但经多日努力未见效果。

  当时,日本宪兵队驻地在松陵镇银行弄。李为铎的母亲曾去日本宪兵队探询,所遇到的人都是汉奸翻译,他们良心泯灭,甘心为虎作伥。

  “他们跟我母亲说‘日本人对薛老先生很好,请薛老喝咖啡,吃西餐,不久就会放还’。也有个别的汉奸翻译偷偷地对母亲透露一些情况,说‘薛老天天绝食,问他问题一概不作答’。”李为铎回忆说,从这些消息看,外祖父被关之后,一直坚贞不屈。

  一个月后,当局派人通知薛凤昌的家属前去收尸,尸体已搬离宪兵队,移至松陵三天门桥河滩边。李为铎的舅父决定由他前去收回遗体,临走时召集家人说:“如果三天我不回来,也没有给你们任何信息,那我也回不来了,你们应做好思想准备。”

  当日傍晚,薛凤昌的遗体被运到同文中学校内,借校舍进行奠殓。学校放假,全校师生均痛哭哀伤,许多学生一面流泪,一面说:“老校长以67岁高龄,在被捕前一天还在给我们上课,他的高风亮节,我们永世难忘。”

  家人在清洁遗体时,发现他身上有许多淤青,显然受过刑罚,右手小指缺失,左手拇指与食指间“虎口”上的肉被咬去,手上尚有齿印,显系日寇放狼犬撕咬。

  历史不容遗忘,气节需要继承

  “留得鲁灵光殿在,留侯黄石倘重逢。”这是1945年,柳亚子得知薛凤昌遇害后所作三首挽诗中的一句。

  “外祖父的一生是辉煌的。为祖国之强盛,以教育救国而奋斗一生,为弘扬文化,培育人才而呕心沥血,成绩斐然。外祖父的死是壮烈的。为保持民族气节,不畏强暴,在日寇的严刑下,不折腰,不低头,从容就义。”这是李为铎回忆文章的结尾部分。

  李为铎在电话中告诉记者,外祖父虽然离世已72年,但他所坚守的民族气节仍在激励着家族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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