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你就像那松鼠塘鳢鱼

　　这个夏天，要吃上一次塘鳢鱼，只有一个字：难。因为菜场上基本买不到。要吃松鼠塘鳢鱼，那就更难了。因为一般人家，谁都没兴致去做这道“功夫菜”。但是去同里，就可以看到塘鳢鱼，只要愿意，还可以品尝到它的美味。

　　邵菲想起了童年时代，跟着邻居家的哥哥去乡下捉塘鳢鱼的事。上世纪70年代末，农村的石驳岸还不普遍，很多人家门前的河埠头就是用石板堆起来的。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正是塘鳢鱼产卵的时候，邻家大哥哥就带着一群小伙伴，一起去乡下摸塘鳢鱼。

　　其实不是真的摸鱼，而是他们用手在青石板底部慢慢摸索，探寻塘鳢鱼的卵。护子心切的塘鳢鱼就会游过来，一口咬住邻家大哥的手指。大哥用手把鱼抵在石板上，其他手指一起用力把塘鳢鱼捉住。

　　那时候，为了捉塘鳢鱼，很多小伙伴都这样做。为了那一口美味，大家居然能忍受一阵痛楚。伙伴们因为痛都习惯叫出声，唯有邻家大哥，忍着痛，岔开话题，让大家的捉鱼行动充满了乐趣。

　　邵菲那时候就是个小屁孩，她总是站在岸边，看邻家大哥捉鱼。至多是帮忙看守一下放鱼的塑料桶。

　　收获的塘鳢鱼不算多也不算少。邻家大哥每次都会分好，然后带着自己的6条塘鳢鱼回家“献宝”。邻家大哥的妈妈忙的话会做塘鳢鱼炖蛋，有时间的话，她总是做松鼠塘鳢鱼，还会留邵菲一起吃晚饭。

　　做松鼠塘鳢鱼真是个麻烦的过程，却是邵菲最喜欢看的。邻家阿姨先是剔除塘鳢鱼的背脊梁骨，掏出鱼腹中的内脏，再将尾巴从肚子里穿过去，从背部穿出来，再用调料腌制，或者蘸上面糊糊，随后用油煎炸，最后勾芡上料。

　　脆脆的，嫩嫩的，鲜鲜的，甜蜜的，邵菲喜欢吃上过面糊糊的塘鳢鱼，最爱那一口鱼儿肚中吃出的糯软面糊，她可以把塘鳢鱼吃出蟹黄、蟹肉的感觉来。

　　多年以后，邵菲还记得邻家大哥捉塘鳢鱼的场景，也记住了童年时代吃过的大哥母亲做的松鼠塘鳢鱼味道。

　　后来，邻家大哥全家都去了松陵镇。她也长大了，常常喜欢独自去外婆家门前的河埠头捉小鱼。而她当时并不知道，那些被她丢弃不要的、一直静静趴在石板边的、相貌难看的小鱼儿，正是当年邻家大哥带她去捉过的塘鳢鱼。

　　邵菲离开同里已经30多年。邻家大哥当年先从企业下岗，随后自己创业，如今是一家小型企业的老总。一次在苏州街头，她偶然遇到了邻家大哥。邻家大哥拉着她一起参加他请客的饭局。

　　吃着吃着，邵菲突然笑了，她觉得邻家大哥就像一尾塘鳢鱼，在江湖中听过有关他的传说，但他从不愿被点到名，维持一贯的风度，不会跟对方起正面冲突，善用幽默来化解纠纷，缓和冷场的气氛，也会转移话题，让大家的注意力不会继续集中在那件事上。

　　大哥就是大哥，对于邵菲而言，邻家大哥是她从不敢去爱却又一直爱着的人，就像同里的松鼠塘鳢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