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宝万之争”到“华万之争”，围绕万科股权的商战充满了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宫斗气质。正所谓秦失其鹿，天下逐之，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谁都能据此说上几句，段子都说了，人家公投“脱欧”，我们公投“脱石”。
万科股权之争是一个万花筒，每个人都从自己的立场出发，看到不一样的景致。全世界都面临着精英和底层在观念上的分道扬镳，转型期的中国更难独善其身，不免激辩。尊重资本的人，看到的是万科由内部人控制所展现的嚣张和霸道；欣赏王石的人，则看到资本的野蛮和情怀被碾压；看不惯国企的人，条件反射地将华润控制万科视为国进民退；而看轻民资的人，则将宝能系的杠杆风险放大，总觉得不够格；至于股民和看王石热闹的人，也是各怀心思，或投鼠忌器，或幸灾乐祸。
多歧为贵，不取苟同。市场最好的公开课，来自于市场本身的故事。经年累月的市场经济建设，使人们逐渐接受了“市场”，但依然对“资本”本能厌恶，觉得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总是不怀好意。
相信市场和尊重资本其实是一回事。宝能系既然成为万科的第一大股东，就有权利更换管理层和参与决定重大事项。如果资本说了不算，那么市场经济的两大支柱，产权和法治，将无立锥之地。资本以公司股权的形式出现，就是产权的化身，就有底气“说三道四”。经济学诺奖得主哈耶克早已言明，“金钱是人们发明的最伟大的自由工具。哪里没有财产权，哪里就没有正义”。
资本同时又是最公平的量尺，是商业博弈的游戏规则。资本说白了就是自负盈亏，权利与义务对等，在“明规则”下恶意也好、野蛮也罢，都是依法合规的竞争，这便是制度的刚性，无关情怀道德和个人好恶。如果掺杂着太多的道德诉求，就容易滑向民粹主义。如果赋予了太多的个人倾向，就容易把权力从制度笼子里放出来。
苹果驱逐过乔布斯，尽管后者是创始人和精神领袖，但资本不相信情怀和眼泪，只相信市值、利润和实力。管理层不能凌驾于股东之上，乔布斯不行，王石也不行。但乔布斯可以“杀回来”，用合法的方式重新征服资本和股东，是真名士自风流。
当然，另一方面，资本也存在着压迫，资本的利益和大股东的利益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在中国资本市场，大股东裹挟公司利益、欺负中小股东的事例不胜枚举。大股东毕竟不是全股东，因此除非万科全是宝能的，否则宝能也不能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言不合就把管理层一锅端，尽管“依法合规”，但也算得上一记昏招。这样做只会把小股东和散户推向管理层一边，而将自己置于孤家寡人的境地。因此，对于一个公众化程度比较高的上市公司，管理层不能凌驾在大股东之上，大股东也不能凌驾在公司之上，谁也不要任性。
不管结局怎样，只要规则赢了，群众就可以安心吃瓜，戏台上王侯将相怎么拆招，随他去。多少年后，自有诗人怀古，曰“宝能楼船起潮汕，万科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责任编辑：任灿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