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个无尽藏，既能记录万物所有，也能让有价值的东西留下痕迹;既可以伴随分分秒秒的时光运行，更可以尽力去做一切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每个人对待时间有着各式各样的处理方式，如同对待人生。不同跑道的行进者，当然有着不同的运行轨迹。
记得许多年前，我还在宝钢书画院工作时，蔡祎几乎是我画室的常客，他操着四川乡音，消瘦的身材，脸上隐露着才情与睿智，他谈天说地，论古话今，有点风趣，有点幽默，因为有共同的爱好，甚是投缘。他每次来总是漫不经心地拿出一叠书法夹杂着绘画作品，有动物、花鸟、山水、也有人物，大约属于那种比较随意的手绘。虽然简捷，仍不失灵动，而且造型生动有趣。更可透过纸面留有的线条与色泽块面，探见绘画者的胸臆。是那种闪耀着睿智光芒的笔触，不刻板，不做作，适度地随性，且把控力极强。尤其书法作品我只有学习之，蔡兄比我高。当然，他对艺术的感觉以及锐利迥然的眼光，总给我留下肯动脑筋想办法的感觉。
近日他带来了书法新作。展纸初看，仿佛有种甄陶天机之感，那种融化物我的笔墨实践。再驻神细瞧，“书骨弥新”之语脱口而出。这是蔡祎书法之“新我”吗?毫无疑问，全然是的。
时间造化人。多年不见，蔡祎潜心书法研究，近阶段的大部分精力聚焦于书法艺术，其作品致广大而尽精微。不细看那些落款，我根本无法判定这是从前那个蔡祎书作的感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蔡祎言：“观者之趣，倍于个中”识得此中道理，便多不少人生乐趣，
细看蔡祎书法新作，由生二点感想:
其一，甄陶天机。汉代文学家杨雄所著《法言·先知》，有“甄陶天下者，其在和乎”之说，意为化育、培养造就。
蔡祎的书法艺术，就传统渊源而言是兼容碑版与帖牍，取碑书的清雄质朴，又掺和书迹的轻灵活泼，因而在表现上呈现风神秀逸洒脱，笔致圆转跳荡，造型结字多密丽紧抱，见出碑体的灵活挥写。笔墨所作《妙法莲华经》、《文房四谱卷四·一》等即如此，是一种“始知真放在精微”的表现。尤记得，以往看他的书法作品，雄强浑拙成分居多，洋溢着一股昂奋的生命激流，纯出一种大方之气。然而，他的近作渐趋平静和雅，融汇柳公权、米南宫、苏东坡等经典书家笔意的表现风格，逐渐取代了昔日的豪放之气，展现一种新的生命意绪。
不难看出，这种由于书家内在心态变化导致的艺术风格变化，是一种书法境界的提升。这种新变化反应在作品中，便是宁静平和，秀雅冲淡，变激昂为散逸。它映衬出艺术家人文思想与个人生命境界的一种新思考。蔡祎所作《闲闲堂读书札录册》堪称佳构。孙过庭所谓“不急不厉、风规自远”的美感出现了，似雨梳青草，又似风笼春柳，更像夜光曲一样弥漫着，令人玩赏不禁。
其二，书骨弥新。弥新乃历久弥新之意，即书法创作历经长久时间的磨砺，而更加鲜活，更有活力，更显艺术品位与价值。
蔡祎新近创作的作品，对于书法的技巧把握，明显地更加娴熟了。从点画到结体，从笔墨到谋篇，非常均匀妥贴，得统一变化之旨。笔法的圆润遒美，弹性、张力、含蓄的趣味，都十分出色。应了苏东坡书学思想：“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阚一，不为成书也”的主旨。在蔡祎书法近作里，“五者”可谓兼有之。特别是就笔法的理解与把握来说，蔡祎非常富有“冲和”之美，举重若轻，摇曳生姿，秀媚之中寓清雅气息。这种泯去锋芒顿挫习气的技巧运用，正是书家“柔非弱，刚极乃柔”的一种高级表现。
总体来看，蔡祎新近创作书法，取法魏晋唐宋成为了主要对象。尤其是，对于“二王”流派的研习，应该说几近醇正。这不但是书家在刻苦的技法训练之后掌握了精妙的传统笔法，同时也是书家对于晋唐法书有非常好的感受与理悟能力使然。如果不然，功技的深湛将缺少一个统领和主宰。正是站在了技巧和意境的交汇上，蔡祎书作的自家面貌愈趋成熟。在这种意义上，蔡祎书法近作的艺术品位，已有越来越相当程度达到“与古人合”的境地了。
同时我也感觉到这几幅作品在用纸上的古雅与润泽，与近时市售者全然不同。
蔡祎兄告知我：九月准备在上海图书馆与上海扬帮古书画修复名家费永明先生合作举办以《纸墨相发——费永明&蔡祎 纸笺与笔墨对话》为题的展览，费永明先生古书画修复扬名海内，近年又专注于对传统书画纸笺二次加工及改造，此次展览的内涵，不仅展示出蔡兄的书法作品，更是经过费永明先生的妙手较为全面地展示出传统装裱艺术，以及纸笺在二次加工后的独有特性与书写笔墨的完美结合。此乃蔡兄近年来与费永明先生共同探讨研究的结果，此举将对传承书画纸笺起到推陈出新之作用。
费永明先生在修复行业颇有口碑，早年又得著名古书画修复大师严桂荣先生点拨，传承有序。尤其是在字画装帧、艺术文创等方面，颇具“玩中带学，学中有创”的生活品相，彰显自我独特的精神风貌。在我看来，这或许属于“新派文人”的生存方式之一，有着与心仪中的或书或画等艺术，砥砺互进、相得益彰的促进与互补。此次蔡祎与费永明先生合作是展以“纸墨相发”为主题，志在探索历代纸笺再造与书写流风的接合及表现。我有充分理由相信，此展会给上海艺术界带来别样的清风。(图文/汪家芳)
